豆豆的世界

第一次在怡客咖啡新竹光復店注意到這位婆婆，完全是因為櫃台人員一看到她遠遠走來，竟然會主動搶先一步到大門口幫她開門。這種VIP等級的待遇讓人很難不注意到她。她的背脊年邁而佝僂、兩腳長短不一，所以走路難免蹣跚，可是如果這是她被禮遇的理由，總覺得不夠充分。

她總是在大門入口的第一張桌子坐下，點餐也不勞她到櫃台，就在位子上。服務人員像是家人般的關心她的飲食。餐也不勞她到櫃台自取，總是有人親切的一一送到位子上。用餐完，聽到她揚聲問起櫃檯人員:「錢付過了嗎?」服務人員笑咪咪地回答她:「付過了、付過了。」接著馬上走到大門口幫婆婆開門。我心裡好奇的浮現起FB上 Suspended Coffee (待用咖啡) 的那張 Homeless 的老人，珍惜地兩手捧著咖啡啜飲的畫面。

上星期再遇到婆婆蹣跚的走進店裡，一樣的門口第一桌。咖啡館老闆趨前關心她:「婆婆今天想吃甚麼?」她想了好一會兒。老闆見狀，解圍似的幫她拆解了問題:「想吃飯或麵?」她回答:「麵吧。」老闆再問:「想吃甚麼麵?」這下子第二度考倒了婆婆。老闆乾脆幫她做了決定:「我弄肉醬麵給您吃，好嗎?」婆婆如釋重負的點點頭。最後老闆問她:「喝飲料嗎?」這個問句看得出對婆婆容易多了，她輕鬆的點了咖啡。

咖啡先上，我注意起婆婆喝咖啡的神情。她優閒的看著外面馬路上熙來攘往的車流，享受地慢慢喝著咖啡。突然像想起了甚麼，轉頭對著櫃檯再點了一份麵包。坐在她身後看著她安靜、孤獨喝著咖啡的背影，我的好奇心無法克制的浮動起來。

實在忍不住好奇，趁著老闆走過我的身旁，輕聲問他眼前這位婆婆是Suspended的case嗎? 然後我聽到了婆婆的故事。原來這家店剛開幕的時候，婆婆家因為整修，她的孩子特地從國外回來陪她住了幾天，帶她進來用過餐，從此婆婆三不五時就會自己走進來。老闆有感而發的告訴我:「雖然我也知道我們的餐點不見得那麼適合老年人的口味。但是她一個人住，需要吃飯，我們盡量幫忙。好比她喝咖啡喝得很甜，實在讓人擔心。但是我們也只能盡可能地順她的意。」

沒一會兒功夫婆婆喝完咖啡起身就要走，老闆仔細的將她的餐點打包。不忘提醒她，肉醬麵跟麵包中午吃或是晚上吃必須要有不同的處理。付錢的時候，老闆看著婆婆掏出的厚重錢包，細心的專挑銅板減輕婆婆的負擔。送婆婆都出了門外，還不忘提醒婆婆別讓推車裡的東西壓壞了食物。

這個場景讓我忍不住讚美這家店裡每個善良的年輕人。對婆婆好，像是他們共同不用言語的默契。面對台灣101年底65歲以上的高齡化人口數已經占總人口比率的11.15%，推估114年甚至將會超過20%，成為超高速老年化的社會。我在這裡看見讓人感動的「溫度」。沒想到老闆聽到我的讚美，回答我的竟然是:「我們每個人都會老」。